何善蒙:阳明心学的研究应多采用社会科学的视角和方法论文

何善蒙:阳明心学的研究应多采用社会科学的视角和方法论文

摘 要:阳明心学无疑是近年来最受到热捧的传统文化符号,甚至有明显被成功学化、心灵鸡汤化的趋势,在这个背景下,如何更好地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值得我们每一个从事中国传统文化研究的人重视,对于阳明学的研究,可能更需要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在传统人文学的概念诠释的同时,我们可能更加需要采用社会科学研究的视角和方法,避免纯粹概念化的抽象所导致的鸡汤化、成功学化的倾向。而社会科学的视角和方法,可能也是更加贴合阳明心学思想的一种研究方式。

关键词:阳明心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

阳明心学的热,是近十几年来学界(甚至社会)的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也可以说是传统人文思想研究领域出现的一个特例。出于种种的原因和需求,王阳明本人以及王阳明心学相关的种种作品,都成为了坊间热捧的畅销作品,即便是深奥无比的严肃学术作品也不例外。这对于思想和社会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笔者可能无法以只言片语来判断,但是,这样的现象是必须引起我们重视的。可能如很多专家所言,阳明学在当下的走红、热销是出于针对社会的某些特殊的情形而来的,也就是说具有对治理社会的某些现象的实际意义的。这些自然是不可否认的,一种社会现象的兴起,必然是有一种社会需求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需要问的是,这样的一种热捧,是否有引起我们警醒的地方呢?

空间、博客、微博、贴吧、论坛、人人网、选秀活动和相亲节目的众语喧嚣,折射出新媒体传播中网络公民精神的解放和自我意识的高涨。当前网络上如火如荼的草根狂欢现象,正如同巴赫金笔下呼唤自由平等的狂欢世界,形象地传达了平民阶层渴望彰显个性,要求主体话语权,展现独立意识,反抗并颠覆传统秩序的强烈愿望。

两年前,胡文辉曾经发表了一篇题为《作为心灵鸡汤的王阳明》对于当前“广泛肆虐”的阳明心学热,作了非常深入的剖析,笔者觉得有很多地方值得注意,尤其是他通过对美国的神智学运动、《绿野仙踪》以及中国的王阳明、于丹现象的类比,确实是发人深省的。“正面思考不仅只是儿童故事里的主题,也是深嵌在美国灵魂中的理念……安德鲁·卡耐基这位强盗式资本家是又一位因正面思考通向成功的信徒。他认为‘让人富有的是其内心’。他相信成功有着简单可循的模式……狂野西部、淘金热潮、镀金时代、咆哮的二十年代——这些无一例外都是美国狂野与不顾一切的青春的组成部分。暴富的强盗式资本家正是美国资本主义精神的产物,这种精神坚信内心所想并努力实现”。由此,在这样的背景下,似乎可以对阳明学的“走红”,作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正处于这样的时代:社会的心理焦点越来越趋向财富、物质、消费,‘物物而物于物’, 所有被时代洪流裹挟而随波逐流的个人,或多或少都需要一些启示,一些警醒,一些激励——要破除外在世界的宰制,要信任主观,要回归心灵,‘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于是,当年美国佬遭遇的,如今我们同样遭遇了,当年美国佬需要的,如今我们同样需要了,在雾霾的天幕下回荡着的,依旧是‘让人富有的是其内心’之类的卡耐基式励志箴言。我们拣到篮里都是菜,供应形形色色的心灵鸡汤,包括‘破心中贼’的王阳明,也包括‘浑身正能量’的于丹。我们的王阳明、于丹,就相当于他们的神智学、《绿野仙踪》。这是我们的‘镀金时代’。这是我们的神智学运动”[1]。

毫无疑问,阳明学被心灵鸡汤化、成功学化,是当前非常普遍的事实,我们从每天的微信推送的文章中,都可以深深地感受到这样的一种事实,当然,这可能是民众最为普遍的心态,也是阳明学赢得广大市场的原因所在。但是,对于从事传统思想研究的我们来说,对于此种情形的出现,恰恰是我们应当警醒和反思的。阳明学可以被解读为心灵鸡汤,可以被解读为成功学,因为那可能是民众在当前状态下对于思想的一种需求吧!但是,如果把阳明心学等同心灵鸡汤、成功学,那是我们对于阳明心学思想的最大的伤害,也是我们这个时代对于思想的糟蹋。

作为从事学术研究的专业人士,可能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一个非常需要反思的地方,就是我们应当以何种方式来解读阳明的思想,这涉及到一个基本的研究方法问题。其实对于传统人文学科的研究来说,尤其是对于哲学思想的阐释来说,文本的梳理和思想的阐释,自然是最为基本的和熟稔的方法了。千百年来,我们传统人文学科的发展,就是在这样的立场中推进的。就中国哲学的阐发来说,我们最为通常的方式也是如此。我们习惯于从古人的文献中来找到某些具有思想内涵的质料,从而以现代的概念,系统分析的方法来构建出一个知识的系统来。作为一种研究的方法来说,无可厚非,而且这也是在日见系统化、专业化的背景下,我们处理古代文献所惯常采用的思想方法。但是,这样对中国哲学的处理,可能会存在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可能会使中国传统思想被抽象化、形式化。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那是因为就中国自身的传统来说,我们的古人实际上并不存在着纯粹学术的兴趣,他们所关心的更多是整个生活世界的意义,是希望在生活世界的实践中凸显出思想的意义和价值,即如王阳明所言的“知行合一”,这种实践性的、生活性的品格,如果被抽象为一种哲学思想系统,建构为一种知识的谱系,就会使得其原本所具有的那种鲜活的特性消失。理论的晦涩和苍白,最终会使得思想远离生活世界本身,这对中国哲学的阐释来说,尤其是值得注意的。很长时间以来,我们比较热衷于纯思的建构,热衷于以一种体系化的方式来讨论中国思想,这在很大程度上使得中国思想的讨论和诠释背离了中国哲学的基本精神价值。(1)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省察,就是在这样的研究理路和背景下出现的。“中国哲学”的合法性问题之所以受到关注,表明这种研究范式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问题,并且这种问题引发了学界对于中国哲学自身的合理性问题的反思。

目前在研究之中,普遍存在的这种概念化、系统化的剥离、甚至是肢解的倾向,产生了一个很直接的后果,就是思想的诠释逐渐与日常生活经验、生活世界远离,思想与生活之间产生了一个人为的鸿沟,在这种情况下,民众对于思想的需求显然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这种不满足归于物质层面的飞速发展和精神层面的停滞不前,也就是说,精神落后于物质。但是,不管何种解释,我们都可以看到,大众对于思想是有期待的、有需求的。过分专业化的、体系化的阐释自然是不能满足大众对于思想的期待,对于大众来说,也就只能从这些论述中,找到几句看似很正确、很正能量的话语,来安慰自己的内心,于是乎,心灵鸡汤就诞生了。所以,心灵鸡汤的出现、成功学的肆虐,不是学术研究的缺位导致的,而是学术研究的不恰当方式导致的,问题可能还是在于学术研究者本身。

对于阳明学来说,其实也是面临着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们通常看到的对于阳明学的诠释,总是希望能够通过对具体概念、范畴的剖析,从而建立起一整套心学的话语和理论体系,从理论的严密性和特殊性来呈现出阳明心学在中国哲学思想脉络中的独特意义。这样的诠释,当然是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作为一种知识谱系的阳明学来说,更是如此。但是,这样一来之后,阳明学可能就会被视为是一种抽象化和形式化的思想资源,被看成是一种纯粹理论建构的兴趣。而这显然与阳明先生当年的立场是不同的,阳明先生的讲学,目的在于救治世道人心,他的立场在于生活世界的重新建构。试想,如果生活世界纯粹是由一些冷冰冰的观念构成,这样的生活世界,会是中国古人所给予深情的吗?对于阳明心学的基本精神价值,笔者的看法是:阳明先生的心学关注的是活泼泼的生活世界,这样的生活世界才是充满着生命和活力的,才是我们古人所钟情的。[2]过度的抽象化、系统化的抽离和建构,可能只是我们研究者的兴趣,而不是阳明先生本身所关注的,更不是普通大众所需要的。

如果从近几十年的中国哲学研究历程来说,出现阳明心学被心灵鸡汤化的结果,可能是不可避免的,阳明心学的“意外”走红,背后反映出来的是学术研究对于价值立场的模糊以及对于生活世界的抛弃。这样的一种“虚热”,值得我们每一个从事学术(尤其是从事哲学)研究工作者的深刻反思。

可能,首要的一个问题是,我们讨论问题的模式(或者说范式)需要有所改变,这个尤其是对于我们传统人文学科的研究来说,可能更是如此。关于这个问题,梁启超先生曾经有一个说法,是颇具启发意义的,梁先生说:“国故之学,曷为直至今日乃渐复活耶?盖由吾侪受外来学术之影响,采彼者治学方法以理吾故物,于是乎昔人绝未注意之资料,映吾眼而忽莹;昔人认为不可理之系统,经吾手而忽整;乃至昔人不甚了解之语句,旋吾脑而忽畅。质言之,则吾侪所恃之利器,实‘洋货’也。坐是之故,吾侪每喜以欧美现代名物训释古书,甚或以欧美现代思想衡量古人……平心论之,以今语释古籍,俾人易晓,此法太史公引《尚书》已用之,原不足为病,又人性本不甚相远,他人所能发明者,安在我必不能?触类比量,固亦不失为一良法。虽然,吾侪慎勿忘格林威尔之格言:‘画我须是我’。”[3]从今天的角度来说,梁任公当年的警醒和反思,是值得我们今天在从事相关研究的时候深思的。在传统思想的诠释中,我们可能对源自于西洋的概念的、逻辑的思维方式太过于依赖,使得我们不可避免地在思想内涵的实质上迷失了自我,所以,梁先生强调“我须是我”,这一点,不无警醒之处。

捕食线虫真菌是指以营养菌丝特化形成的黏性菌丝、黏性分枝、黏性球、黏性网、非收缩环、收缩环及冠囊体等捕食器官来捕捉线虫的一类真菌,是自然界中线虫种群自然控制的重要因子〔1〕。由于在生防运用上表现出巨大的潜力,这类真菌已受到研究者的广泛关注。捕食线虫真菌作为一种兼性菌,既可营腐生生活,又可主动捕捉线虫来获取营养。在某些干扰因素的影响下,捕食线虫真菌获取营养的方式可能会发生改变。

但是,就学术作为一种研究形态,专业化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现象,也就是说,在今天的意义上,我们都是在一定的学术框架和学术规范的背景下来讨论思想,这是我们时代的特点,也是现代学科建制下不可回避的一个事实。在这样的情形下,要完全抛弃现代学科体制的要素来谈论中国古代的思想(哲学)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把我们的视野放得更为宏大一些,我们可能就会获得不一样的结果。如我们现在对于阳明心学的诠释,主要是在传统人文学科的范围内讨论,所用的方法,基本上是人文学科的方法。但是,我们能不能采用社会科学的方法呢?或者说,如果我们采用社会科学的方法,会有怎样的新的视野呢?相比于人文科学的定性研究,过于依赖对文本、概念字句的内在逻辑的阐释和建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对于定量研究的强调,可能在时空的具体联系、细节的丰富性层面会给出更多动态的、过程性的阐释和描述。实际上,如果我们把中国哲学传统的那种跟生活世界本身的密切联系加以考察,我们就会更加赞同这种对于过程性的具体把握,恰恰可能更好呈现出中国思想的价值和特性,更能揭示出古人对于生活世界之重视的真精神所在。并且,如果我们从最晚近几十年西方人文学科的发展来看,社会科学的方法也已经非常深刻地影响到了传统人文学科的研究面向,在这种背景之下,可能方法的调整和改变,也是不可避免的。

就阳明学的研究来看,我们必须要注意到一点,当年阳明先生的学问之所以会产生极其重大的社会影响,是跟阳明先生讲学的这一社会事实联系在一起的,阳明先生正是经过讲学运动,而到达觉民行道,从而改变了整个中国的思想史脉络。这一事实告诉我们,如果要真切领会阳明学的深刻内涵,就必须要把这一现象放置在当时的社会历史脉络中去,才能获得真实的领会,而不能仅仅依靠纯粹思想的诠释和阐发。如前所述,当年阳明先生倡学的时候,就是有着一种非常强烈的现实关怀,是为了救治世道人心的,这样的一种精神旨趣,在阳明思想本身以及阳明学运动中,都是最为根基的。从这个角度来说,阳明心学运动是一场思想的社会运动,既然是思想的社会运动,就必须从社会运动的层面来综合考量和把握,而不能仅仅只是做一些概念剖析的工作。社会科学方法的引入,对于阳明学的研究来说,实际上是非常必要的,它不仅合乎阳明学内在的特质,也对于救治当前阳明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有着积极的意义。

四是混养。该鱼适合多品种立体混养,或者以它为主养品种,其它作为配套混养品种,例如传统的四大家鱼,或者是作为其它草食性、杂食性和滤食性鱼类配套的混养品种,不论是以其为主或辅,放养时主养品种规格要大于翘嘴鳜规格3 倍以上。

参考文献:

[1]胡文辉.作为心灵鸡汤的王阳明[EB/OL].(2017-06-29)[2019-03-11]http://news.ifeng.com/a/20170629/51342901_0.shtml.

[2]何善蒙.心学的精神价值:活泼泼的生活世界[J].浙江社会科学,2017(3):89-98+2+158.

[3]梁启超.饮冰室合集:专集卷五十[M].北京:中华书局,1941:13.

ThePerspectivesandMethodsofSocialScienceBeAdoptedintheResearchesonWangYangming’sPhilosophy

HE Shan-meng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Zhejiang University, Hanzhou 310058, Zhejiang, China)

Abstract: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is undoubtedly one of the most popular symbol of traditional cultures in recent years, and even has the obvious trend of being regarded as success theories or soul soother. Under such backgrounds, how to promote th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more preferably deserves the attention of everyone who is engaged in the study of Chinese culture. For the study of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it may be more necessary to have a clear understanding of it. While annotating the concepts of traditional humanities, we may need to adopt the perspectives and methods of social science to avoid the tendency of success theories or soul soother caused by pure conceptual abstraction. The perspectives and methods of social sciences may also be a more suitable method for the study of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Keywords: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humanities; social sciences

中图分类号:B24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6133(2019)04-0004-03

[收稿日期]2019-03-13

[作者简介]何善蒙(1977-),男,浙江天台人,浙江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贵阳孔学堂签约入驻学者,中华孔子学会阳明学研究会秘书长。主要研究方向: 中国古代哲学。

[责任编辑 何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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